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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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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

“誰!”

葉輕舟背脊瞬間起了一層薄汗。

這感覺不好,很不好。

這裏可是鬼穴,不是活人呆的地方。

突然出現了聲音,可比恐怖片還嚇人。

如果說是從下面傳上來的,葉輕舟還能理解是那只孽妖搞得鬼。

可腳步聲卻是從店裏下來的……

咖啡館四周都布了法陣,不可能有人能過進來。

除非……

“小舟是你嗎”

一個熟悉的聲音先問了一句。

葉輕舟瞳孔驟縮,已經看到轉角處出現的那條極為惹眼的花褲衩!

逆著光不太看得清臉,只瞧見那人紮了個丸子頭,松松垮垮的拿橡皮筋隨意套著。

幾縷自然卷垂在額前,串臉胡沒刮很幹凈,毛毛躁躁的。

那人習慣性的摩挲了一把,正四下到處瞅著……

“……老道士”

葉輕舟眼皮子直跳,都以為自己產幻了。

師父

丫回來了

這家夥是起了一卦,算準時機下來截胡的

還是早知道鬼穴會在今天爆發,每一步都在掌握之中

葉輕舟腦子混亂。

難道師父真是回來救他的

可眼下是什麽情況

充滿兇險與未可知的鬼穴,他的突然出現簡直比再來一只孽妖還令人匪夷所思。

就李檁那個深情人設,會專程回來幫他

葉輕舟不信。

“站住!你是誰!”

葉輕舟立馬舉起武器,偃月刀寒光錚錚指向來人。

紅白的沙灘褲是李檁的標配,亦如他那散漫的性子。

棉麻襯衣永遠紮進褲子裏,不喜歡松緊或者皮帶,就只拿根麻繩直接系著。

腳下一雙老布鞋穿得都看不出本來顏色,手腕上戴著一串紫檀木的法串,手裏的桃木劍總像是假貨。

這副樣子和平時李檁收妖時候是一模一樣,一如既往的鹹魚廢物。

葉輕舟的記憶一遍遍清晰,可他依舊不願意相信。

李檁的出現真是偶然可時機實在也太巧了。

但這人不是李檁又會有誰誰又能有本事輕易闖入法陣,還能頂著這張臉敢他面前晃

只有李檁,只有他師父能做到。

葉輕舟一臉戒備隨時準備下刀,而李檁來到他面前。

見自家小徒兒殺氣騰騰,後者二話不說就開始脫鞋。

一雙腳丫子踩在地上,布鞋已經到了李檁手裏。

這個起手式葉輕舟不要太熟悉,他來不及躲只下意識閉了眼,鞋底兒帶著一股風已經拍了腦門上。

“小兔崽子,老子才走多久,你就要欺師滅祖了”

鞋底啪啪一陣扇,葉輕舟被打的都忘記還手。像施了定身法似的,直挺挺的楞在原地。

這滿嘴的粗口,這下手的力道,這不講武德說動手就動手的暴脾氣……

還真是他師父!!!

“老道士……真是你”

葉輕舟聲音發顫,鼻子莫名一酸。

李檁瘦了,顴骨凸起,眼圈下深深的愁容。

看著走時還被自己養出二兩肉又重新凹下去的臉,葉輕舟癟癟嘴,真有種想哭的沖動。

他誤會師父了!

老家夥原來還有點良心,沒有忘記自己還有個徒弟在家中受苦啊!

葉輕舟哭得稀裏嘩啦,李檁伸手抱住葉輕舟拍了拍後背,擼了擼他毛茸茸的小碎毛。

一扭頭居然在四下裏找貓。

小白是只禍主,被葉輕舟收服後就賴在咖啡館不走了。

守著鬼穴不怕沒吃的,小白被養得白白胖胖,和師徒倆都處的不錯。

雖然葉輕舟一直想吃了它,李檁也想滅了它,但是誰能抵抗的了一只毛茸茸會撒嬌會賣萌,還會翻肚子求摸摸的夢中情貓

小白脾氣真是越來越像它主子了,經常惡言惡語連葉輕舟都懟。

什麽呆這裏就是要等葉輕舟百年之後,吃了他的生魂大補特補,成為一只究極大boss。

說是這麽說,可論衷心小白當屬第一。

堂堂禍主願意屈尊在一只白貓體裏,天天在一個凡人身邊跑前跑後。小白就是他的頭一號粉絲!

那家夥恨得能長在葉輕舟身上,眼下怎麽可能不在。

李檁到處都沒看見,忙問。 “傻貓呢”

當得知小白下崖追妖去了,李檁松了一口氣,還以為自己來晚了。

他打量起周圍的法陣。多年未歸,法陣比當初更加完美了。

青出於藍總是令人欣慰。

李檁也知現在並不是敘舊的時候,吐了個唾沫搓搓手,準備與葉輕舟共同抗妖。

不得不說,李檁到來的叫葉輕舟瞬間有了主心骨。

孽妖的本體還未現身,葉輕舟全憑氣息猜測,並不知道對方具體藏在何處。

李檁道法精深,本職工作就是降妖伏魔,比他專業許多,兩兩配合一定事半功倍。

李檁摸了把胡子,望著深谷中手掐指訣,念著法咒開始蔔算。

他並未多言,但臉色漸漸變了。

來不及多說,他從包袱裏取出一只葫蘆遞給葉輕舟。

隨後他又翻起別的東西,都是當初離開時候帶的保命法器。

看著李檁如此心急,葉輕舟也不由跟著一陣緊張。

“怎麽了,老道士哪裏不對”

李檁不住的搖頭,嘴裏神叨叨的直道“糟糕”。

葉輕舟心裏“咯噔”一下,不由自我懷疑。

那些法陣自己每天都檢查過的,不可能出現紕漏。

老道士發現了什麽,哪裏不對,快說清楚啊!

葉輕舟本來自信滿滿,可小白跳崖前也來了一句模棱兩可的“無處不在”,真叫葉輕舟很不安。

所以,我到底哪裏出錯了

葉輕舟一直是個喜歡自我懷疑的人,下意識就開始自我檢討。

他從剛才就覺得哪裏不對勁,但一直沒找到原因。

李檁的出現讓他稍安,可現在對方也是如此著急,葉輕舟心裏更加沒底。

難道我真錯了

“你怎麽用是的黑狗血,應該用百天之內公狗右前肢血!法陣的位置也沒對,怎麽能將幡旗戳進泥土裏四分,應該是三分才對!

你再看看你掛的天燈,誰讓你用火棉線作燈芯,要用金剛結加琥珀髓才對!我教你那麽多,你個榆木腦袋,都記了些什麽玩意兒!……”

仿佛是印證葉輕舟的猜想,李檁開始不斷指出葉輕舟的錯處。

從祭臺上的法陣到各處的規制,連驅邪所用的鬼厲都在一一說道。

李檁之前就是個愛較真的人,這盤回來似乎變本加厲。

葉輕舟一直挺害怕他這點。

恐懼深入骨髓,記憶刻在潛意識的每一個細胞裏。

不存在誰強誰弱,只要李檁一罵人,葉輕舟真心慫!

手足無措的看著李檁在山崖上來回踱步,將祭壇上的法器一樣樣翻看。

各種五花八門的挑刺著不足之處,甚至連葉輕舟身上的衣服都要數落。

那副猙獰又扭曲的樣子十分病態,像一個瘋子!

葉輕舟只在這家夥收到朱砂痣消息那夜見過他這般。葉輕舟想攔但是攔不住,劈頭蓋臉一頓責罵,叫他著實膽寒。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PUA,但葉輕舟不上網,沒接觸過這些。

可李檁的確在道法上與他分歧頗深,在各自的領域都是半步不讓。比如現在,葉輕舟被他指責的一無是處,甚至沒有一句辯駁的機會。

葉輕舟和李檁在一起時候是開心的,但許多時候也是迷惘的。

他也曾失去自信迷失自我,曾按李檁的方式行事,可那從來不是他。

李檁這人強迫癥不小,為人也十分固執。

他一直都要葉輕舟成為心目中的乖徒兒,可以承繼衣缽,從小一直灌輸著振興門楣的觀念。

葉輕舟信過,可不服輸的脾氣又叫他越發抗爭。

特別是走上陰師這條路,李檁越來越管不了他。

兩人觀念相駁,卻又是比血緣關系更親的師徒。

許多事不是多年不見就能改變。

葉輕舟也明白兩人的矛盾點,可有時候一發生爭執,師父總是用“我為你好”, “我怎麽會害你”, “你還小”, “你不懂”這些詞來加註。

孤獨的幾年或許是葉輕舟最輕松的時候。

葉輕舟很多時候能應對自如,但他現在也不確定。

害怕的感覺又來了。

似乎有蛇匆匆爬過腳背。

葉輕舟背脊一寒,低頭卻什麽也沒看到。

葉輕舟暗道不好,剛想打斷對方。

李檁卻滿臉怒氣的撲了過來。

他問葉輕舟為什麽要忤逆,為什麽要去學邪門歪道。

“我講了那麽多次你為什麽不聽話!陰師那麽惡心的東西,你為什麽要學!給我跪下!”

李檁朝他大吼,又是一記鞋底子抽了下來。

葉輕舟半個臉頰都麻了,耳朵裏一陣嗡嗡作響。

葉輕舟木訥的看著眼前最親的人,拳頭握緊又松開,一言不發。

頓了兩秒,他嘆了口氣真跪了下去。

李檁還在數落葉輕舟的不是,後者已經緩緩放下手中的偃月刀,恭恭敬敬朝對方磕了一個頭。

李檁原還想說什麽,可葉輕舟又重新站了起來。

葉輕舟表情冰冷,眼中再也沒有之前的崇拜與信任。

似乎李檁的說教觸碰到了葉輕舟的底線,讓他決定不再服從了。

李檁暴跳如雷,抄起鞋底又要抽在葉輕舟臉上。

“不服想跟師父動手了倒反天罡!”

可這回布鞋沒能落下。

一只有力的手掌緊握住對方的手腕,那力道快將李檁的骨頭給捏碎。

“你學得很像。不,該說這本來就是我腦子裏師父的樣子。”葉輕舟在笑,眼中卻沒有絲毫溫度。 “但是有一點你錯了。”

李檁皺眉望著眼前的徒弟,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葉輕舟手中的偃月刀高高舉起,難得還有心情解惑一二。

“我師父這人脾氣是不好,動手也不是一兩天了。雖然我總害怕他罵我,害怕他用異樣眼光看我,害怕令他失望。但是他尊重我,從未對我說過一句‘陰師不好’。”

玄武偃月刀用力斬下,李檁的腦袋直接飛了出去!

後者親手殺了自己師父,卻沒有任何的難過。

李檁的臉上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表情,葉輕舟淡淡笑開。

只道: “你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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